万大爷絮絮叨叨,叹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五六年前,咱这地方大旱灾,上游的水头村为了自个儿把水用大坝给拦住了,俺们下水村儿连着一个月水星子都不见,眼看着地里的秧子都让晒死了,上面还一天两天,天天催着增产增产、交粮交粮,大伙儿哪有粮食交,自家吃奶的娃都要饿死了!”
这话里不无怨愤。
五年前方遒才七八岁,虽然是县委大院儿里的人,但其实饥饿的记忆并不少,他微垂下眼皮想着:如果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辈饿死却没人管,反而还被逼着增产交粮,他也是会愤懑的。
而如果这时候恰好有人出来帮忙……
是,的确恰好就有。
来帮忙的就是山上土匪窝里的人,那群人也没水吃,他们连夜把水头村的坝给炸了,放了水下来。
他们手里有枪有炸弹,原来是软硬兼施,威胁着下水村的人不去报警,现在成了水头村人的威胁,让威胁着不敢来闹事。
于是此后一年、两年,不管旱灾与否,水头村的再也没敢拦截过大坝,下水村的人也避免了大面积的饿死。
加上近些年因为土匪住在山上,狼都不敢靠近,村民们享受了土匪带来的好处,又见他们也不下山骚扰人,就把他们当自家人,除了见面不说话,过年过节的甚至能用粮食从他们手里换点儿稀奇东西出来。
“那些东西哪儿来的?”万大爷冷笑着说:“不说俺也知道,外头抢来的!可咱这村儿真是太穷了,穷的那一家家一户户那么多大小子,能娶上媳妇儿的都没几个!山上那群人就帮着他们买媳妇儿进来……两位领导,我问问你们,一面是啥都不管光只要要粮的领导,一面儿是给钱给粮给媳妇儿的土匪,要你们选,你们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