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守着母亲一边就着煤油灯看课本,长夜漫漫,我习惯了在黑夜中阅读。那些课本也成了孤寂的寒夜中唯一让我感到温暖和不再害怕的精神抚慰。】
如果用植物来比喻那时的我,狗尾巴草应该是最恰当的——它在农村随处可见,人和动物都不喜欢它,但它总是倔强而卑微地生长着,任何雪雨风霜都不能使它彻底枯萎和灭绝。
在我上二年级时,母亲又患了一种容易昏厥的毛病,她有时正好好地吃着饭,会突然往后一倒,人事不醒,呼吸微弱。母亲第一次发作时我以为她不行了,和妹妹吓得哭叫不已。邻居张大妈一家闻声而来,有的掐人中,有的往母亲嘴里灌水,母亲呛着了,便咳嗽着悠悠醒来。这一招我学会了,后来的若干年,我就是用这种土办法抢救过母亲无数回。母亲对我感激不尽,总说她的命是我给的。
很多个夜晚,我守着昏昏然的母亲不敢入睡,怕她昏厥后得不到及时抢救而永不醒来。我一边守着母亲一边就着煤油灯看课本,母亲的床边踏板上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母亲陪嫁来的旧木箱,木箱上放着煤油灯,为了省油,我把灯芯调到最小,然后坐在床沿上,趴在木箱上看书。灯芯烧久了,会结出灯花,我会用剪刀剪掉灯花,煤油灯就会更亮一些。长夜漫漫,我习惯了在黑夜中阅读。那些课本也成了孤寂的寒夜中唯一让我感到温暖和不再害怕的精神抚慰。我总是等到母亲睡到发出均匀的鼾声才放心地睡觉。长此以往,老师还没有教到的课文我都超前读完了。当老师刚开始讲新课文时,我已会将新课文倒背如流,作业也做得整齐正确,老师很惊奇,视我为“神童”,并号召同学们向我学习,但没人得知我的成绩包含有多少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