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多年前的隐痛与伤惘(代后记)
像一件刚从古墓里淘出的玉器,三百六十多年前的晚明就是这样一个时代:腐朽而又迷人,晦气而又诗意。作为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个汉人王朝,这个消失的时代留给后人的背影,总是充满了传奇和玄机——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当郭沫若先生在反思这段业已远逝的风景时,写下了著名的《甲申三百年祭》。几乎可以断言,任何一个有历史感的人,任何一个企图从历史这座老宅子里有所发现的人,都会对明朝,尤其是晚明产生浓烈的兴趣。
我亦然。
1999年到2000年间,我刚从川南自贡漂泊到成都,躲在棉纺厂附近的出租房里写作我的第一部历史随笔《历史的B面》——那时候,市面上除了余秋雨,还鲜见以历史为挖掘对象的作家。次年,这部由十多篇随笔结集的书面世后,我无意中归纳了一下,其中以明史为素材的篇幅,竟然占了全书三分之二以上。于是乎我恍然明白,对明朝,我那是相当地偏爱,而对夕阳衰草的晚明,更是情有独钟——万历为何从中兴走向消极怠工?天启为何对魏氏阉党恩宠有加?崇祯为何励精图治却成了亡国之君?李自成为何不能霸业有成?满洲为何能以数万铁骑纵横天下?南明为何不能作又一个偏安的南宋?季世的士大夫为何才华横溢却又醉生梦死……种种当年往事,虽然已经整整过去了六个多甲子,但它仍然能勾引起我们的隐痛与伤惘。就是从那时起,我觉得有必要以晚明史为线索,剖析在这个老大帝国分崩离析之际的几个关键人物——关乎他们的宿命与选择,也关乎他们的挣扎与陷落,拯救或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