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云先说了几句开场白,态度非常谦和,她要求大家莫把她看成先生,她说她是来跟厂里姐妹们学习的……她满口道地的武汉话,说得很慢,发音清楚,抑扬顿挫分明。下面有些姑娘又偷偷议论着说:“这个先生说话几好听啊,象唱歌一样!”
她们的课本,是总工会自己编的。第一课只有一句:“工人阶级,力量强大。”陈碧云在来这儿上课之前,先到总工会直接办的夜校里去听过两次课。现在,她在黑板上把这一课最容易的“人”字,先写了出来,问大家认识不。有人回答说:“认识。”她请大家跟她读了两遍之后,又问道:
“这个字的意思,大家懂吗?”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忽然大家哈哈笑起来。
“人嘛,我们这屋里不全都是人么?”一个姑娘说。
“有鼻子眼睛的全都是人啊!”又有人补充。
陈碧云抿着嘴笑了笑说:“那么,所有的人,全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吗?”
有些姑娘彼此看了一眼,没懂得话的意思。
“全……都一样……”有一个声音不太勇敢地回答。
“姊妹们,我看,不见得一样哩……”陈碧云看见有人显出惊奇的面色,就笑着说:“你们奇怪么,我且问你们一个问题:吴佩孚这个人,跟在坐的姊妹们是不是一样呢?”
大家又哈哈笑了……然后有人回答说:“不一样,他是坏人……”
“对了,他是坏人,他是我们的敌人。还有,你们厂里的经理,跟你们是不是一样的人呢?”陈碧云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