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有开始缄默起来，悄悄地踱到土堆去，用一只手抚摸着被露水浸得冰凉的铁锹把，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那渺茫而冷静的天空凝视着。
嗑草的虫子在山谷里低奏着，伴着蟋蟀的舞曲。蟋蟀的家已被挖路的人们摧毁了，小小的土丘，它便是葬埋敌人汽车的坟墓。
回家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保持着缄默。只有那磨亮的铁锹反映着北斗星的光辉。
到了白天，张聘三又走到刘富有的房里，预先没有招呼，昂头挺身进了房门。他的脚步踉跄着，跨进门槛的时候，被灶神下的铁锹绊倒了。他吃惊地叫了一声，老人刘富有立刻从梦中醒来。
“老家伙，你起来了吗？”
“我刚起来。”刘富有揉着眼角里的眼屎。
“汽车路又给王八蛋挖断了！”张聘三擂着拳头叫着。
“怎么？又挖断了吗？”老人显得吃惊地皱一皱眉毛，带着一种怨恨的声调说，“什么时候挖断的？王八蛋真给我们找麻烦。”
“夜里你没有听见动静吗？”张聘三反问了一句。
“怎么能够？幸而夜里睡了一顿好觉，假使黑夜挖路，白天修汽车路，凭我这么大年纪是吃不消的。”